揮別「心起町」,步出狹巷,來到長沙街。
自台北築城後,因城內是官府機構重地,發展快速,也帶動了周邊繁榮,1880年開通西門街及石坊街,也就是現在的衡陽路;1885年劉銘傳再度招商,興築市街,開闢「新起街」,意思就是新建的街,可以從西門通往艋舺清水巖。
日本人統治台灣後,城內延續原有規劃,做為政治和商業中心;介於艋舺、大稻埕之間的新起街一帶,因多為沼澤窪地,較少人居住,所以日本人就開始整理土地,清溝填塚,開發為日人的生活圈。當時建了一座八角形紅樓市場,因位於新起街上,故名為「新起街市場」。
這條新起街,就是現在的長沙街,也是臺北最早的舊書店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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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艋舺清水巖】
站在長沙街往貴陽街方向,可看到一座整修中的寺廟,那是「艋舺清水巖」,廟的四周被傳統小吃店圍繞。
「艋舺清水巖」,俗稱祖師廟,與艋舺龍山寺、大龍峒保安宮合稱為台北市的三大廟門,主祀清水祖師,據說每逢天災巨變前,清水祖師便會落鼻示警,因此又有『落鼻祖師』尊稱。
艋舺清水巖始建於西元1787年,奉祀清水祖師是自原籍湖內鄉清水本巖分靈而來。早期台北盆地周圍的田地,大多都是安溪移民所開墾,清水祖師乃安溪人的守護神。在清朝中法戰爭中,由於淡水戰況危急,傳說民間百姓就是恭迎清水祖師前去助陣,臺北才得以保住。
咸豐三年(西元1853年),艋舺發生同安人與三邑人為爭奪商業利益,引發流血衝突的「頂下郊拚」事件,祖師廟也遭到波及,毀於戰火,至1867年才重建。日治時期,艋舺清水巖曾充當學校,隨後設立臺北州立二中,為現今成功高中前身。
▲艋舺清水巖
▲艋舺清水巖祖師廟為安溪人的精神寄託
艋舺清水巖原有三殿,格局完整,後殿供奉媽祖,卻因火災燒毀,並未重建。右護龍約有十分之三面積因長沙街拓寬於1971年拆毀,現僅剩三川殿及正殿。
▲艋舺清水巖
▲艋舺清水巖在日治時期做為州立二中校舍,即成功高中前身(圖片來源:成功高中創校百年紀念)
萬華地區有「三阿」,是當地人推薦的古早味美食小吃,阿宏米苔目、阿義滷肉飯、阿婆冬粉;其中60年老店阿宏米苔目,就位在祖師廟正對面的半圓廣場邊。
【貴陽街的發展】
從祖師廟前半圓廣場往西岔出的兩條道路,一條是長沙街,另一條貴陽街,被稱作「臺北第一街」,是台北市最古老的街道,也是昔日大溪口碼頭通往城內的主要道路。
淡水河「第一水門」附近,因新店溪、大漢溪匯流而擴大河面,過去被稱為『大溪口』,附近街道稱「大溪口街」。
清代康熙年間就有漳、泉移民墾居在此。當時漁獵於沿岸的平埔族,會划獨木舟載運蕃薯等土產前來交易,漸漸形成買賣市集,俗稱蕃薯市,街道就叫「蕃薯市街」。
由於大溪口邊獨木舟群聚,平埔族語稱獨木舟為「Bangka」,後來便取其音「艋舺」為庄名,是當時臺北最繁榮的街庄。
▲早期艋舺附近的淡水河邊,河深水闊,舟楫往來頻繁,曾是臺灣三大港之一。故有一府二鹿三艋舺之稱。後來因河底淤淺,船隻無法停泊,便轉往下游的大稻埕。
清乾隆年間,媽祖廟、土地公廟、清水祖師廟相繼落成,貴陽街也從河岸逐漸往東擴展。
西園路至西昌街為「直街仔」又稱「直興街」,意味新興宮前直往東的街道。現在仍留存的「直興市場」為重要記憶地標。
過了土地公廟至康定路口清水祖師廟一帶,早年以草厝為店舖,土名「草店尾」。
泉州同安人在祖師廟後方,柳州街、貴陽街、永福街的範圍形成「八甲庄」,1877年馬偕牧師到艋舺傳教,最初就是在草店尾租屋,幾經挫折終於在八甲庄建立艋舺教會。
▲直興市場位於貴陽街與西昌街之間,日治時期稱「入船市場」,是因該地區當時畫為「入船町」而得名,自1940年啟用至今,後因配合都市計劃周圍康定路、西昌街、貴陽街等主要道路與闢而安置攤商於巷道,日漸擴增形成現今之直興市場。
▲直興市場
日治時期因艋舺街道狹窄,空襲時容易引起大火,1908年日本政府實施市區改正,將「番薯市街」拓寬取直,接通至第一高女校(北一女)門口,並雅化改名為「歡慈市街」。
過去隨發展時序區分的大溪口街、歡慈市街(蕃薯市街)、直興街、草店尾街、祖師廟橫街等街道,到1947年就通通改成貴陽街了。
▲貴陽街仍有許多磚造街屋建築
▲貴陽街
▲貴陽街
【三十三間堂】
喜歡到日本旅遊的朋友,對京都「三十三間堂」應不陌生,這間佛寺供奉著1001座觀音, 坐姿千手觀音是日本的國寶。長形的本堂採用歇山頂造,全長約120公尺,因殿內有33個以樑柱隔成的空間而得名。
三十三間堂的正式名稱為「蓮華王院本堂」,創立者為後白河上皇。西元1164年,由平清盛受後白河上皇之勅命創建佛堂,不過卻在80年後燒毀,之後隨即進行重建,於西元1266年竣工。此後經過室町、桃山、江戶以及昭和年間的四次大規模整修,至今已超過750年的歷史。吉川英治的小說《宮本武藏》曾以此地為打鬥場景而聲名大噪。
除了京都有三十三間堂,咱康定路上也有一家「三十三間堂」,不過裡面沒有供奉觀音,而是有一位「頂港有名聲,下港尚出名」的陳老大。
三十三間堂是一家無菜單日本料理,開業將近三十年,用料實在和老廚師的手藝,培養了許多死忠老主顧, 從堂前喲喝到堂後,個性豪爽,愛與客人搏感情的老闆娘,人稱「陳老大」,更是鎮店之寶。
初出社會時,我曾在侯孝賢導演旗下工作,三十三間堂是侯導的愛店之一,尾牙聚餐、殺青慶功,經常辦在這裡。不知道是我個性拘謹,少見多怪,這位陳老大真的是奇葩,不但能與客人拚酒划拳、還滿口粗話,偶而還會當場上演露臀秀,把店裡氣氛炒得很嗨。海派的作風,著實讓人印象深刻,至於料理好不好吃,就沒甚麼記憶點了。
三十三間堂隔壁的「小林英夫」是姐妹店,店名是取自老闆娘日籍丈夫的名字,兩間日本料理店雖相鄰,但風格完全不同,有別於三十三間堂的中高價位奢華排場,小林英夫順應客人要求,走精緻平價路線,目前由第二代女兒掌管。
【四連棟大正街屋】
通過三十三間堂,康定路106號至102號是日本大正時期的紅磚街屋,早期為民間製材所「江日益木材行」,主要販售種類是台灣檜。建築立面做成圓形山頭,上面飾以假柱,並以圓球收頭。比較特別的是山牆中央和兩旁是貼日本花磚(馬約利卡)裝飾,拱狀騎樓與外牆以紅磚砌成,並以白色洗石子條飾,頗有「辰野風」建築味道。
不過這幾棟建築隨時可能拆除改建,想欣賞得趁早了。
康定路與內江街口的博大泌尿科診所,也是十分有特色,轉角山牆上可見細緻的鮑魚勳章與花草模樣。可惜這座華美的轉角街屋與康定路102號四連棟一樣,終將走入歷史。
【三秀打鐵店】
沿著內江街往淡水河方向走,通過雅江街,右轉來到西昌街。靜巷裡有一間日本時代1924年開業至今的「三秀打鐵店」,復古的招牌底下,插著一排排的菜刀,這是萬華最後的打鐵店。
在早期農業時代,打鐵業盛極一時,農民所需的鋤頭、斧頭、柴刀、鐮刀、犁耙…等農具品及剪刀、菜刀等家庭必備品,皆是打鐵業的手工製品。
萬華西昌街舊稱「打鐵街」,在鼎盛時期一條街上有十幾間打鐵店,家家戶戶都從事打鐵生意,有的專賣鍋鏟、火鉗,有的賣魚叉、有的擅長做農具,每間打鐵店各有專長,賣的工具都不太一樣。
這家「三秀打鐵店」的老闆叫張秀榮,民國36年出生,還記得「媽,我阿榮啦!亅這個四五年級生耳熟能詳的「鐵牛運功散」廣告嗎?廣告中的阿榮,其實就是三秀打鐵店的張老闆喲!
現年75歲的張老闆,從十二歲就跟著父親與兄長學習打鐵技藝,這一做就是一甲子的歲月;張家早年經營三家打鐵舖,其中「三秀」專賣農耕用具,如柴刀、捆刀、鋤頭等木柄鐵器。
昏暗狹小的打鐵工廠內,可見到一座父親打造的火爐,至今仍燃著熊熊的火焰。進入工商時代後,傳統手工打造的農具被工廠量產的產品取代,於是三秀也改做建築工具,勉強維持著生意。萬華地區僅存的「三秀打鐵店」、珍貴的傳統技藝是否能夠傳承下去,至今仍是未知數。
▲三秀打鐵店內的老火爐(圖片來源:三秀打鐵店)
【老濟安 Healing Herbar】
傳統產業想延續,產業轉型是必須思考的方向。西昌街84號就有一家叫「老濟安」的青草店,一改過去青草店給人老氣印象,明亮時髦的裝潢,洋溢文青風格,強調養生保健的健康茶飲,讓人對傳統青草茶完全改觀。
青草店的起源可以追溯到日治時期,六、七十年代是萬華青草文化最興盛的時候,市場、夜市到處都有賣青草茶,除了當成飲料,早期醫療還不是很發達,一般人身體有恙時,就會到青草店抓草藥調養身體。
創立於1972年的「老濟安Healing Herbar」,是三代傳承的老店,最早是位在西昌街220號,緊鄰青草巷,搬到現址由第三代年輕人接手後,也調整了經營模式;由於政府有規定青草不能提到療效,所以就改以較現代用詞「療癒」(healing)代替,強調養生、健康。
為了方便飲用,店家推出各式茶包,適合上班族攜帶沖泡,甚至可提供個人化的調理茶飲,掌握到現代人對健康的需求;透過精緻的包裝與創意行銷,成功翻轉老店。
老濟安第二代老闆王榮貴
▲西昌街220號「老濟安Healing Herbar」
老濟安的斜對面的臺北山產行,專賣鹿茸鹿鞭,也是萬華歷史悠久的老店。
【艋舺謝宅-建發船頭行】
西昌街往南繼續直行,長沙街口有一座年代久遠的古宅「艋舺謝宅」,是清代蕃薯市街上難得保存至今的民宅。1999年列為市定古蹟,但至今仍是廢墟狀態。
始建於清光緒16年(西元1890年)左右的艋舺謝宅,原本是一間著名的郊行「建發船頭行」,老闆歐陽長庚專營閩南與北台灣之間的貨物運輸,對艋舺歷史發展有不少貢獻。歐陽家傳至第三代因財務日漸困難,才賣給同鄉經營布疋生意的謝溪圳。
根據調查,這棟老宅原本是一座三落的四合院,因日治時期拓寬道路,前落被拆,改建為兩側臨路的街屋建築。
1952年謝溪圳將老宅進行整修,將第一落整修為饒富特色的「星光旅社」,原為歐陽家供貨船船工住宿的第三落修建為「月光浴室」,1970年左右停止營業之後,則改建為四層樓的公寓,一樓作為住宅與「月光商店」,其他樓層為出租公寓。比較難得的是謝宅的正廳仍維持傳統磚木構造,木雕精緻,特別是格扇門的螭龍透雕,造型生動,雕工精湛,可窺見艋舺富紳當年的生活情景。
由於建物日久損壞,謝溪圳在高齡92歲時決定將房產捐給政府,原以為政府會善盡維修之責,讓大宅早日重現風采,但這一晃眼就20年,只見到這副慘狀...
▲西昌街88號市定古蹟「艋舺謝宅」前廳於日治時期改作騎樓街屋
▲西昌街88號市定古蹟「艋舺謝宅」
▲西昌街88號市定古蹟「艋舺謝宅」
▲西昌街88號市定古蹟「艋舺謝宅」
▲貴陽街二段
【水仙宮舊址】
通過貴陽街,西昌街與桂林街交叉口有一塊石碑,刻著「艋舺水仙宮舊址」,在車水馬龍的十字路口旁,很容易被忽略。
艋舺過去是倚靠水運而繁榮的聚落,為保佑航海平安,無論是漁民、商人都會供奉媽祖、水仙尊王、海龍王為守護神。清乾隆年間,艋舺郊商籌建艋舺水仙宮,主祀夏王。
夏王是誰?就是小學課本讀過的「大禹治水」的夏禹(禹帝),因治水、平水患而被奉為水神「水仙尊王」。
清道光年間,艋舺水仙宮因廟舊毀損,地方人士倡議重建,不過廟卻未修繕完成。於是後人便將原祀奉的水仙尊王搬至龍山寺後殿,繼續接受信眾香火供養。
【青草巷】
最後來到西昌街224巷,短短的小巷子裡,約有十多家藥草店聚集,為聞名的「青草巷」。
該巷的形成,是因艋舺開墾之初,流行疾病多,但台灣的醫生很少,病患便到寺廟求藥籤,再到附近抓藥服用,寺廟旁邊自然聚集販售藥用青草的攤商,稱做「赤腳仙仔」。西昌街拓寬後,龍山寺旁的攤商就搬進西昌街224巷,因而形成青草巷。
每一家青草店面都擺著青翠的藥用植物,一步入此區,濃濃的青草香也迎面撲鼻而來。草藥來源,以臺灣本地所產的為主,種類多達一、二百種。北部供應新鮮的藥草,南部運上來的則多經乾燥處理。
青草用途十分廣泛,可內服,也可外敷。例如夏天煮成青草茶清涼退火,亦可購買青草茶、苦茶、半支蓮茶等具有清涼消暑功效的茶包,自行煎煮飲用、或者跌打損傷、生瘡流膿時用來外敷的草藥;當然商家也可根據客人的需求調配,做為客人的健康諮詢顧問,自古就是庶民的診療機構。
走讀路線:西門紅樓→西本願寺→本願豆花→法華寺→永富冰淇淋→隆昌和風小公園→心起町→祖師廟→三十三間堂→四連棟→艋舺謝宅→青草巷
◎感謝台北市安全漫遊協會主辦
◎感謝曾銘宏老師公益導覽
※本文無任何商業行為,純為個人研究整理筆記。部分引用文字倘若有著作權之疑慮或有訛誤時,懇請告知。
※未特別註明出處之照片為本人拍攝。如欲轉載本文請EMAIL或留言給我。感謝
◎參考資料
‧艋舺謝宅
.艋舺謝宅-建發船頭行
.艋舺謝宅/文化部 文化資產局
百工職人-三秀打鐵舖
‧貴陽街
‧療癒風青草茶吧 「老濟安」以創意推廣青草文化
‧海神天團駕到 水仙尊王縱橫黑水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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